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類別 退休金
問題 台灣的「消極的完全干預主義」
內容 社論


勞退新制即將在五周之後全面實施;眼看巨額的提撥金就要以極其驚人的速度快速累積,但這一筆龐大的資金究竟將由什麼機構掌管運用,以什麼方式投注於各種用途來為台灣800萬勞工的退休老本謀取合理的孳息,至少保住每一個人帳戶中的本金於二、三十年退休時還可以維持老年生活,迄今卻仍未定案。

由於「勞工退休基金設置條例」送審太晚,以及其以「行政法人」方式獨立於立法院的直接監督之外,而其監督機構卻為層級甚低的勞委會,董事長與常務董事又均由行政院指派,引起在野黨的高度質疑,立委、專家對監理制度亦見仁見智,聚訟紛紜,距離形成共識的階段十分遙遠;因而不僅在7月1日勞退新制上路時,監理勞退基金的機構還看不到一絲蹤影,即便到一個月後,也難以定案;至於要如何選聘人才、安排配套設施、完成內部人員的訓練與協調,而擇吉開張,讓勞工的血汗錢有人聞問,不知會是何年何月。相對於香港政府在實施之日的五年以前即展開相關制度的研究,三年之前監理機構已正式掛牌運作,我們的官員如此兒戲顢頇,豈不令人汗顏?

不過多少年來,香港的競爭力常執全球各國牛耳,而其政府的效率更被公認為維繫乃至創造其高競爭力的重要推手;我國則不論競爭力排名如何提升,政府效率恆被評定為民間強大活力的拖累、包袱;兩者之間判若霄壤的歧異,本即不足為怪。勞退基金監理機構於其日進斗金、承受數百萬勞工的嚴肅託付時,仍付諸闕如,只不過為台灣的官場現形記又添一新章而已,誰又能奈其何?

香港政府之所以能挾其超高效率,為其國家競爭力之干城,追究其原因,半世紀來深受國際肯定的所謂「積極的不干預主義」的施政理念,厥為其首要關鍵。不干預乃指其主政者高度信賴市場機制,凡由個人、企業、市場可以奏功者,政府絕不輕易插手,因而建構出全球迄今最自由、最放權的經濟體制,連號稱資本主義國家典範的美國,亦不得不甘拜下風。

但此自由與不干預又不是無秩序、無規範、政府官員只領乾薪,每日袖手旁觀、無所事事;不干預之冠以「積極」二字,正代表政府努力去管好該管的事,建立最有效而徹底的法治體制,提供周全而有效率的基礎設施,將香港打造成東方明珠、全球金融中心與轉運中心。正因為不管不該管的事,所以不致備多力分,而能將有限的資源投注於最緊要的工作上;正由於執簡馭繁,因而政府可以運用市場及民間活力為其槓桿,最有效地完成最艱難的任務。

以與台灣的勞退新制幾乎完全相同的香港「強制性公積金」(簡稱強積金)為例,香港政府於提前完成一切相關法規制度、洞悉其利弊得失之後,只設了一個低層級的「強制性積金管理局」,即一手掌控攸關全港300萬勞工、規模在4,000億台幣左右的強積金。它不需要像我們這樣擔心會有政治力介入,會被運用來為政治目的護盤,會被政客操縱投入自家股票,會因監督不力,讓主導其運用者畏首畏尾、苟且敷衍,乃至上下其手、中飽私囊。並不是因為香港國民道德更為高尚、或是香港官員三頭六臂、個個是超人;而完全歸因於其「積極的不干預」的制度設計。

依香港「強積金」的設計,在眾多國內外辦理符合政府規定的退休基金商品的金融機構中,負責挑選其品質、規畫、經營方式最優越的,乃是各企業的雇主,積金局完全無緣置喙,當然更無插手干預的餘地。一旦選中了金融機構,在所提供的林林總總基金商品中挑肥揀瘦,組構其最理想搭配的,正是將來禍福休戚直接攸關的勞工本人,政府官員又何從在其中上下其手。透過企業集體選擇委託機構,管理工作大為簡化,而各機構也必須直接面對市場力量無情的檢驗;員工可自機構提供之基金商品中隨其偏好自由抉擇,既完全符合個人對風險及報償的特殊偏好,而且也驅使金融機構設計創造出最具吸引力與競爭力的產品;在這裡我們充分見到香港政府舉重若輕、執四兩撥千斤的智慧與功夫。而此一落實執行已四年於茲的制度,不僅已獲得全港300萬勞工的認許,而且其平均報酬依其風險度高低,介於3.8%至6.4%之間,遠高於同期定存利率;在香港經濟正處於風雨飄搖的這一段期間中,這樣的成果格外令人矚目。

台灣的政府,在香港「強積金」規畫十年之後,正式實施四年之後,也要實施完全相同的個人帳戶式勞工退休金制度;親眼目睹鄰近一個華人社會如此成功的案例,我們豈會完全無動於衷?古人謔稱「東施效顰」,譏人雖醜陋也念念向美人學步。我們的東施們,連效顰都不屑為之?

【2005-05-25/經濟日報/A2版/經濟要聞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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